求知欲是人的本能需求,而在现代社会,学习更是成为每个人的一生需要。对于一些想在晚年为自己学习充电的60后来说,多地老年大学入学一座难求,热度堪比孩子的“学位竞争”。“上学难”在成为许多“新老人”心头憾事的同时,也引发了人们的思考:终身学习,真的只能在老年大学吗?学习型社会,如何向“新老人”打开更多新窗口?
提前注册账号,抢课争分夺秒
提前10分钟蹲守,一家三口一起刷新,能选择的课程全部选中,经过好一番努力,60岁的颜阿姨终于坐在了沈阳市一所老年大学的剪纸课堂里。“我本来想选书法课,太火了抢不上,只能有什么课就抢什么课。”颜阿姨很无奈。
许阿姨甚至还没有颜阿姨的“好运气”,同样的时间,同样全家上阵帮忙蹲守,她和老伴一门课都没抢到。“以前没有在这所老年大学上过课的学员,需要在进入选课通道前注册个人信息,等我注册好了,学位早就被抢光了,只能等来年开学时候再抢。”
老年大学一座难求已成常态,折射出“新老人”对知识的普遍渴求。天津市河西区文化馆培训部主任李玉环告诉半月谈记者,以河西区老年大学为例,学校每年开设12个门类、60余门的课程,生源常年稳定在1500余人。“能用的教室全都用上了,能开的课也全都开了,但每年的招生季,这个区还是有近一半的老人无法入学。”
老年人在肖家河老年大学参加数字设备使用的培训课程
而那些幸运抢到学位,渴望充实自我的“新老人”又有了更多新诉求。以老年大学课程设置为例,大多是琴棋书画等艺培类,授课内容比较单一,以至于不少参加学习的老年人戏称,与其叫老年大学,不如叫“老年小学”或“老年艺校”。即使设置了健康类课程,也大多被冠以“养生”“保健”名号,缺乏更加系统深入的科学健康教育。
为满足“新老人”更精细化的学习需求和接受更高质量教育的需求,不少老年大学对课程内容进行了动态调整,比如舞蹈大类中就分为古典舞、民族舞、拉丁舞、交谊舞、肚皮舞,书法类也按照楷书、行书、隶书进行了细分,此外还开设了太极拳、中医按摩、心理健康等比较贴近生活实际的课程,并按照难易程度分级分类教学。
不留遗憾,不再孤单,不被落下
身穿玫红色风衣、脚踩高跟鞋、头戴贝雷帽,单从外表来看,57岁的邢永刚压根儿和“老”不沾边。退休几年后,这位“中国大妈”已从一开始的失落空虚到渐渐笃定新的人生方向,活得更充实,也更有价值感。用她自己的话说,“活得更充实更滋润了”。她的变化源于加入宁夏老年大学舞体系。“年轻时没上过大学,想弥补遗憾,而且自己很喜欢跳舞,所以就选择了舞体系。”
这并非个例,记者调研发现,60后“上学热”的背后,隐含了社会与时代变迁引发的“补偿心理”。天津市河东区芳水河畔社区老年大学校长张学敏说:“老年人在人生成长过程中,有的缺乏培养爱好的条件,又忙于操持生计、服务家庭,现在有了弥补遗憾的机会,大家兴头都特别高。”
作为知识港湾的老年大学也是空巢老人、独居老人、“老漂族”的一种心理寄托。62岁的李阿姨告诉半月谈记者,3年前她从老家河北来到天津帮女儿带外孙女,“刚来的时候谁也不认识,女儿女婿天天上班,我每天得围着孩子和厨房转,无聊时候只能刷刷短视频”。在老年大学报名学了舞蹈和朗诵课后,李阿姨不仅空闲时间有了去处,还在天津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和新认识的姐妹们一起学习,一起买菜,“一点也不孤单了”。
随着终身学习理念日益深入人心,相比在快节奏生活下的年轻人,60后“新老人”反而有着更强的学习动力,想要通过学习而不被移动互联网社会落下的意愿普遍强烈。邢永刚说:“老年大学会教学员如何使用智能手机,我们私下都很努力自学或者跟孩子学。退休是职业生涯的终点,却是我们人生的一个新起点,不能让自己与时代脱节。疫情期间,课程都转到线上,我们都可以自己线上听课。”
打通老年教育“最后一公里”
一边是老年大学日趋激烈的“学位竞争”,一边是“新老人”求知欲旺盛以及对提升晚年生活质量的不懈追求。受访人士建议,在加大投入,扩大老年教育资源供给的同时,也可以依托社区党群中心、居家养老服务中心等现有资源对老年人就近施教,或引导社会力量加入办学,鼓励老年人自发组织办学,还可通过“送课上门”打通老年教育“最后一公里”,多方合力保障“新老人”群体老有所学。
一些地方积极推进社区党群中心、居家养老中心等资源整合,把空闲的场地用起来,调动老年人积极性,自发组织办学活动。张学敏介绍,当地在成立老年大学之前,社区里的老年人就自发组织成立舞蹈队、太极队、乒乓球队等10余个兴趣活动队。“那时候大家都是自己组织,自己教自己,有基础的带一带没基础的,社区老年大学就这么办起来了。”后来,经过向街道申请,在社区党群中心划出了两间屋子作为老年大学的活动区域,大家的活动更有规律了,归属感也更强了。
有条件的地方还可以推进老年大学“送课上门”,将“老年课堂”开在老年人的家门口。今年2月10日,江苏省盐城市图书馆主动走进当地社区开展“鹿鸣银龄课堂”,切实解决中老年读者在智能技术应用方面遇到的困难,助力中老年读者跨越“数字鸿沟”。课堂开设了“老有所学智享生活”中老年读者智能手机应用培训初阶班课程。参与培训的社区居民老刘表示:“通过参与培训,我们学会了出行类与网络防诈骗内容,很有帮助。”
此外,激活基层人才资本也可以作为老年教育的有益补充。天津市河东区福东北里社区近三成的居民是老年人,社区书记徐晓娴熟悉调解工作,便利用空余时间和专长,定期结合法律相关的热点事件以及财产继承、赡养义务等与老年人切身相关的法律问题开展公益讲座,颇受欢迎。
为进一步开阔知识视野,学到更多更高技能,通过网课在线自学更是成了许多“新老人”的新选择。今年60岁的吉林市民杨女士,在一款中老年人在线学习软件中报名学习了戏曲课程,每一个栏目都有语音导读,十分方便。杨女士告诉记者,她选择的课程入门课免费,提升课3个月才99元钱。“课程可以反复看,老师还在微信群里给我们点评作业。疫情当前,选择网课省心又放心。”
终身学习无时无处不在,不必一味舍近求远。学习型社会离不开千万个学习型家庭的支撑,家庭成员内部的互助互学不失为便利之举。陕西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王敏芝认为,在日新月异的数字化社会中,数字反哺成为家庭代际的双向互动。数字反哺的主角是子女,其家庭角色转变为“教育者”,被反哺的父母则成为“被教育者”。数字反哺有助于弥合数字代沟,助力老年人融入数字化社会。
当然,促进老年群体完成文化再适应,既要发挥家庭数字反哺作用,从家庭关系建构层面寻求改善策略,更要从超越个体、超越家庭的社会系统中寻求路径突破,不断提升数字媒介产品和数字读物的易用性和适老性,合力共建共享老少咸宜、公平友善的数字友好型社会和学习型社会。
来源:《半月谈内部版》2022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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