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源:现代快报全媒体
- 编辑:李蔚蔚
- 时间:2024-10-25 23:05:49
谈及著名作家、新疆作协主席、茅盾文学奖得主刘亮程,人们总是产生诸多联想。联想起他的人生传奇,联想起他横跨20多年的作品,令他扬名的《一个人的村庄》,第一部小说《虚土》,还有摘得茅盾文学奖桂冠的《本巴》……
10月25日,由凤凰出版传媒集团主办的第五届凤凰作者年会在南京举办。自天山脚下来到玄武湖畔,刘亮程横跨三千五百公里,奔赴这场文学盛宴。
前一天,现代快报记者专访了刘亮程,并与之畅聊,关于“闲心”,关于“老去”,关于他的“文学世界”。
我和陶渊明有两种“闲心”
这些年来,刘亮程常以头戴草帽、荷锄理荒的农人形象示人,很多书迷,也乐于把他称为“当代的陶渊明”。可事实上,这二位不管是文学形象,还是生活中的形象都是大相径庭的。比如,相对陶渊明“草盛豆苗稀”的农垦技术,刘亮程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打理得井井有条。
而在刘亮程眼中,之于古人,他最大的不同在于“闲心”。“陶渊明是一位‘采菊东篱下’的赏花者,而我是一位耕读天山下的劳作者。我从小在乡村出生,长大、长老,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劳作,尽管我在第一部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中塑造过一个不务农事的闲人。”
他笔下的闲人,最关心天上流云,花开花落,或者干脆就是一场风。“一村庄忙碌的劳动者,面朝黄土背朝天,用他们的劳作养出来的一个闲人,他有一份闲的心境。”刘亮程表示,自己塑造这个人物的时候,恰好经历着自己生命中最忙的一段时间,是他用自己的劳忙在内心中养活出了一份闲情。
30岁那年,刘亮程关闭了收益不错的农机配件门市部,离乡、下海,来到陌生的乌鲁木齐,开始了他口中的“打工”生涯。“那些年,我又种地又打工,养活一家人从来都没有闲过。我们的身体注定是劳忙的,无法得闲的,但是我们可以用劳忙的千万事,在内心中修出一种闲静来。”
“我们是一个农耕民族,农耕民族是有农闲的。尤其北方,麦子收完了,地空出来,整个农村就进入冬闲。如何打发这个闲时光?这需要我们有一种文化,去过没有劳作的日子。因此,我们许多的传统文化习俗以及民间艺术,可能都是这些闲时光中生长出来的。”刘亮程说。
一边“老庄”,一边“格物致知”
虽然作品总是被冠以“乡土”的标签,但这么多年下来,他依旧不习惯“乡土作家”的头衔。“我生活在乡土,在乡土中长大,但是比乡土更大的,可能是自然、天空、大地,白天和黑夜,是人类永恒的这些主题。‘乡土’的标签可能会局限一个作家,让读者朝窄的方向去想。”
“而且我写的文字一点都不土呀。”刘亮程打趣道。
也许正是因为常常在作品中触及“人类永恒主题”,刘亮程也被读者们称为“乡村哲学家”,他告诉记者,如果他的表达里有哲学,那这些理论都应该源归老庄。
事实上,刘亮程的作品不光有“道”的一面,也兼具了很多儒学的思考方式,比如“格物致知”。他说话、写作,很多时候都是基于细致入微的观察,进而获得独到的人生见解,一草一木,皆涵至理。
比如,他在看到树上不太熟的海棠果,便会感慨,“不太熟,但是所有的味道都在里面,相当于人的三十岁。这个年龄就是这样,有点涩,不知道自己是啥味道。”
比如,他对60岁的体验,均来自天山脚下的麦田。“无非就是田野上的麦子黄了六十次,青了六十次,仅此而已。”
刘亮程告诉记者:“我的作品中,有许多被具象的东西。我写过‘一场风有多远’,写过‘夏天的虫鸣声有一丈厚’,这是我的一种写作修辞方式,也是我想象世界的一种方式。我想用这样的一种尺度,把我眼前的世界和我想象中的世界归聚起来,让它变得可以把控,让它在我的文字中可以安放。”
年纪一大,就突然想说话了
在刘亮程早期读者,还有新一代读者眼中,他的形象可能是迥异的。早年的刘亮程寡言,更愿意把所思所想,经过打磨,放到自己的文学作品里,而近年来,刘亮程经常会因为各种发言“出圈”。
他的“出圈”发言,有的有棱角、表达态度,有的事关生活经验,还有一些走心的,刷过屏,也引来过热议。这是从未有过的经验,刘亮程坦言,“我年轻时候不爱说话,也是因为没有场合让我说话,都是别人在说的。就像我在《虚土》中所塑造的那个叫刘二的人物。”
小说里的刘二在年轻的时候,总在听村庄里的人说话,长到五六十岁的时候,村里人把话都说完了,连废话都没有了,终于轮到他说话了。“我想我到了这个年龄,可能也是老来话多,就突然想说话了。老年人都是爱说话的。”
“我住在村里面,看到了许多老年村民,一个人坐在墙根晒着太阳,没人跟他说话,只要走过去一个人,他就会滔滔不绝地说话。”刘亮程说。他从不害怕自己的话会被误读,因为他不跨界,他只爱聊自己的世界。
现代快报/现代+记者 王子扬/文牛华新 苏蕊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