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拂过密林湖泊,一身迷彩打扮的赵永强扛着望远镜登上盐城国家级珍禽自然保护区观测台。木质台阶吱呀作响,衔着鸟鸣的尾音消散在远处。调整好位置角度后,赵永强拿出记录本,将视镜所及之处悉数记录。从浅水到草甸,从森林到湖泊,不同生境在眼前渐次铺开,慢慢拼出湿地全景。
“湿地是一片大生境,里头裹着很多小生境,我的工作就是观察不同鸟类在各自生境里的生存情况。”保护区长达582公里的海岸线是赵永强的工作场,作为科研工作者的他,需观测418种鸟类的习性及迁徙规律,确保它们不受干扰地平安生活。
赵永强和保护区的缘分,要追溯到34年前的冬天。“徐秀娟牺牲后不久,我父亲赵彤接替了她的岗位,承担科研工作。”望不到边际的湿地浅滩和万鸟翔集之景成就了他独一无二的少年时光,也成了他进入保护区工作的契机。“1993年保护区招聘,我第一时间便报名参加了。”
回想起当时保护区,海堤路是为数不多可通行的大路。齐腰深的杂草掩住了满是泥泞的路,巡逻时每走一步都得格外当心。“晚上值班没水没电,得点煤油灯。有时遇到暴风雨,大风吹得窗户和门哐哐响,我们还得拿椅子抵在门后。”苦日子里,赵永强也时常能觅到乐趣,“缺水我们就在附近挖水坑积水,就算离得近的水塘口感也不一样,运气好的话,挖到的水是甜的。”
缺电少水尚且是小事,长达数百公里的巡查岸线才是摆在赵永强面前最大的难题。“当时能用的交通工具只有自行车,经常要骑一个多星期才能到巡查点。”赵永强记得自己最远曾到达近200公里外的响水陈家港,观察丹顶鹤和黑嘴鸥的越冬情况。“一路走走停停,累了就找附近村镇休息。中途遇到没见过的鸟类,得立刻停下拿笔记录。不像现在,汽车到哪儿都方便,手机小程序也能迅速识别记录新物种。”
30年过去,保护区早已不是当年荒芜模样,监测设备也在不断翻新。但赵永强那一身长裤长衫的迷彩服和装满急救药品的背包,还是一如往常。
“野外免不了蚊虫叮咬,遇到特殊情况也得用药品救急。”一年开春,赵永强负责带队观察保护区野放丹顶鹤户外生存情况。为避免惊扰停在浅水休息的丹顶鹤,他隐身在一旁的芦苇荡里记录。“正是春夏之交,芦苇上附着很多洋辣子,从我衣领袖口钻进来了。”待他回过神来,半边身子爬满了毒虫,奇痒难耐。“丹顶鹤就在不远处,如果我动静太大,它们就会立刻飞走。”
等到丹顶鹤离开这片区域,同行队友才注意到赵永强的不适。送到医院时,浑身红肿的他已几近昏迷。直到现在,他的后脖处还留着被蜇伤的红印。
野外巡查工作给了赵永强很多次“惊险时刻”,也让他拥有了不少与鸟儿共处的“独家记忆”。求偶时的凤头䴙䴘互以水草为信,再来上一段踩水探戈,优雅非常;衔着海鱼的燕鸥与伴侣分食美味时,银灰色覆羽交叠相融,亲昵之态尽显;黑脸琵鹭隐在芦苇摇荡间,用状似琵琶的长喙嬉戏打闹,鲜活可爱……400余种鸟类的体形特征及生活习性他都如数家珍,而这之中,他最爱的还是丹顶鹤。
“刚来保护区我负责丹顶鹤驯化育雏工作,后来又做野外科研,三十年从没离开过丹顶鹤。”有时遇到野放丹顶鹤,他会站在远处模拟鹤鸣,听它遥遥以鸣声相和;有时见鹤群戏于芦荡浅滩,他会短暂地放下手头工作,打上一段太极,似与其优雅身姿相应。“每天在这样的景致下工作生活,只觉得浑身有劲,从不觉得累。”
如今,赵永强所在的科研科来了不少年轻人。多项针对鸟类生境及栖息地改造的项目正同步推进,前辈曾走过的路上,多了一群鲜活身影。“我是这里的第三代保护人,以后还会有第四代第五代。我想像父亲那样,把所有经验都交给来接棒的年轻人,有他们在,这片湿地一定会越来越好。”
新江苏·中国江苏网记者 柏丽娟
(编辑 蒋文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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