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快报讯（记者 金辰 陈敏）近日，无锡市旺庄养老院院长许瑛向现代快报求助：" 我开了 20 多年的养老院，最近被政府一纸通知函，要求 10 天内完成交接，8 月 31 日是期限。如果不配合的话，还说就要带着公安部门来强制交接 …… 但我院里还住着 100 多位老人，跟了我们团队这么多年，我们不能说不管就不管呀！"

事件：开了 20 多年的养老院，被政府要求 10 天内强制交接

许院长所说的 " 旺庄养老院 "，便是无锡市新吴区旺庄养老院，位于旺庄东路春潮二区群星大巷 118 号，法人许锋是许瑛的弟弟。据许瑛介绍，养老院要追溯到 2003 年，自己与旺庄政府的一份租赁经营合同，合约五年。根据合同，本着社会事业社会的探索，由许瑛支付租金，经营原社会福利中心，并承担政府五保老人等部分养老的供给。

" 合作一直都挺愉快的，租赁合同连着五年一续，一直到现在，老人们对团队也有感情，有的老人一直跟了我们 20 多年。" 记者也注意到，后来许瑛还注册成立了 " 无锡市新吴区柏佳福养老服务中心 "，注册地址也在旺庄养老院，经营养老服务，但今年下半年发生了变化。旺庄街道新建了新的养老院，原以为是老院平行搬迁至新院，但却并非如此。

据许瑛介绍，大约今年 6 月，她们得到消息，养老院托管运营要招标，" 我们也接受这个事情，现在不少政府养老院都是公建民营的模式，我们也报名了。但很快拿到标书，看到评价标准后，我们一点不占优势，最后只能知难而退。"

许瑛回忆说，早在招标前，她去在建的新养老院看过环境，当时现场就有工作人员跟她说，" 某老板一直来看还指导施工，还说不要招标，大家都知道，以后养老院就是他们经营 "。" 后来真的就是他们中标，所以这其实就是个‘萝卜标’，业内人都知道。" 许瑛很后悔，当时就应该举报，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么被动。

聚焦一：所谓的 " 租赁经营合同 "，到底是租赁还是代运营？

关于许瑛提到的 " 租赁经营合同 "，她也向记者出示了 2003 年、2008 年的合同复印件，以及 2018 年的 " 关于旺庄街道养老院委托第三方运行管理的增补协议 " 的合同复印件。

记者注意到，03 年版的合同里明确指出：甲方（旺庄）将社会服务中心租赁给乙方（许瑛）经营，并约定了租赁期限和租金。同时，合同还约定了 " 乙方在发展、招收社会代养人员时，应留足床位供甲方五保老人居住 "" 乙方保证入院老人每人每天 5 元的伙食标准 "" 租赁期间切实维护住院老人的合法权益，不得改变经营范围和内容，不得移作他用或转租 " 等条款。可见，乙方在租赁场地的同时，也承担着一定的政府养老服务供给。

根据 " 关于旺庄街道养老院委托第三方运行管理的增补协议 "，2018 年初，旺庄街道启动新建养老院，考虑到新院启动后第三托管必须公开招标竞选，本着平稳过渡，特作此补充协定。第一条明确：乙方自然顺延旺庄养老院的管理服务，期限从 2018 年 4 月 1 日起，新建旺庄养老院启用时自动终止；第三条，新养老院启动时，乙方必须配合甲方做好原养老院固定资产的清理，和老人入住新居的各项工作。

" 目前新建旺庄养老院并未验收启用，相当于旺庄街道要强行终止合同。" 许瑛直言，" 我们并没有说不配合交接，只是希望能给我们更多一点的时间，让我们能找到新的场所，把老人安顿好。目前在院老人 108 位，除了街道的五保老人外，也有我们自己的客户，是我们用 20 多年的用心经营和服务，累积下来的。"

对于合同性质，现代快报记者也咨询了律师。江苏博事达律师事务所律师禹伟表示，虽然合同名有 " 租赁 "" 第三方委托运行管理 " 等字眼，但根据合同内容，乙方享有一定程度的经营管理自主权，也就是大众意义上的 " 承包经营 "。合同约定，承包经营期限至新建旺庄养老院政府启用时止。在此期限前需解除协议的，除合同另有约定外，双方应当协商一致。否则，根据《民法典》的规定，任何一方不履行合同义务或者履行合同义务不符合约定的，应当承担继续履行、采取补救措施或者赔偿损失等违约责任。

另外关于许瑛提到的客户资源交接问题，禹伟直言：" 合同对相关问题未作约定，双方应当通过友好协商解决，但不能因此损害客户的权益。"

聚焦二：100 多名入住老人何去何从？

强制交接，这 100 多名老人何去何从？许瑛多次强调 " 希望街道按照合同里约定的启用时间点，给其多点时间 " 和 " 充分尊重老人的想法 " 的诉求，但和街道民政科负责人协商的过程并不愉快。

100 多位老人，许瑛是有感情的。据她自己介绍，这些老人里有的跟着团队从 2003 年一直住到了今天，20 多年了。她还向记者提供了一份入住老人的联名 " 请愿书 "，" 因为常年的感情，恳请政府在同等条件下优先考虑许瑛接手新的旺庄养老院 "，这也是在有了 " 旺庄养老院托管运营招标 " 信息后，许瑛所做的努力，但并未起到什么作用。

8 月 31 日下午，现代快报记者现场采访到了无锡市新吴区旺庄街道民政科负责人朱国清。关于老人的安置问题，对方表示，老人不是许瑛的私人资产，会有新中标团队入住接管旺庄养老院护理这些老人，并强调养老院并不是停用。新养老院还有 1-2 个月才启动，只是为了平稳交接新养院工作，所以提前做交接，也是为了给老人们提供更好的服务。

但当记者追问 " 是否有跟住院老人交流过时 "，朱国清支支吾吾表示，目前还没有跟老人当面交流过。但他也表示，这两天准备做这一块工作，跟入住老人尤其是老人家属交流，新老院交接，以及后面搬去新养老院，也考虑他们的实际需求。

聚焦三：是操作不规范还是真的存在 " 萝卜标 "？

关于 " 招标公示前，大家提前预知了’中标单位’ " 的事情，许瑛还提出了诸多不合理，评价体系中方案占比 55%，这个受主观影响比较大，而报价只占比 10%，另外还有获 " 省、部委以上民政、发改、老龄办或行业协会等部门表彰奖励 "" 省级五星级养老院 " 等供应商荣誉加分项，" 我们几个参加招标的养老机构私下讨论过，这些基本都只有中标单位有，很明显就是量身定制嘛 "。

另外，许瑛还提出了不合规：一、本次旺庄街道民政科组织的旺庄街道养老院托管运营项目未在本级人民政府财政部门备案，未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采购法实施条例》执行；二、本次中标人：湖南康乐年华养老产业集团有限公司涉嫌与被投诉人构成围标串标，非法侵占、分割国有资产，并提供了相应证据。

对此，朱国清也明确表示，政府正是因为关注养老事业，才组织了这次第三方托管团队的招标，希望选出好的团队来接手养老院，让老人享受更好的服务。他还表示，不存在某个人说了算的情况，都是按照相关规定流程进行的。关于 " 萝卜标 " 的问题，现代快报记者还将继续关注与求证。

（受访者供图）